那年,响应老人家号召,到北大荒农场务农。白天干活晚上学习成为日常生活中的公式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学习是每天必走的程序,生活枯燥乏味,但谁也不敢绕过这个程序。白天干活再累,到了晚上都会很自觉的坐下来,精神抖擞地学习发言,交流学习心得,精力旺盛的个个赛过吃过野山参。
有一年,分场新任命了一位北方女知青担任我们连队的指导员。这个女知青人不错,讲话也很直率,有点北方人的豪爽劲。到任后的第一天,她组织大家学习,来了一段开场白:“知青战友们,我XXX担任指导员是领导和组织对我的信任,其实我和大家一样,还需要不断学习,我的知识很渊博,许多地方还需战友们多多指教”。听完开场白,底下一片哗然,既然知识很渊博,还要别人指教,这不是逼人班门弄斧么?可怜的女指导员不知底下在窃窃私语些什么,一脸的茫然。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大家确实领教了指导员“知识很渊博”的真实含意。那时学习主要以念报纸为主,什么国内国际新闻,什么大批判文章等等,这些文章从她嘴里念出来,就够大伙乐的了。“有这么一小撮人,老是鬼鬼崇崇的(把鬼鬼祟祟的祟念成崇明的崇了)搞破坏”。“东埔寨国王西哈努克亲王和宾努首相今天到达北京(她把柬埔寨的柬念成东了,后来大伙分析了一下,肯定她把柬误看成东的繁体字东了)”。“在越南人民的奋勇抗击下,把美帝国主义侵略者打的庵庵一息(应该是奄奄一息)”。为了把学习的气氛搞活了,她还经常提些问题让大家回答。有一次,她问大家,“谁知道东埔寨的宾努首相为什么一直晃脑袋”(那时没人知道这是老年人患的帕金森病症),大伙齐口同声----那是给你气出来的。
那时过一段时间就要大家写学习心得和大批判文章。在那个年代里培养出来的人都好生了得,个个都是口气比力气大,头颈比腰粗。文章中常常出现这样的词汇:人定胜天;定叫日月换新天;扭转乾坤;发扬大庆精神钻透地球掏美帝国主义的老窝,乖乖,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大禹和女娲了。
说起扭转乾坤,这乾和坤是什么,未必人人都清楚。近日放假在家闲了无事,查了查有关资料,才弄明白这乾和坤分别代表什么。也弄清楚“扭转乾坤”这样的话不是可以随便说说的。在《周易》中,有乾和坤两个卦名,指阴阳两种对立势力。阳性势力叫乾,阴性势力叫坤。《易.乾彖》中说:“大哉乾元,万物资始,乃统天”这里把乾引为天。而后又说:“至哉坤元,万物资始,乃顺承天。”这里把坤引为地。据《系辞上》说:“乾道成男,坤道成女”。因此,乾就代表天、君、父、夫。“坤”就代表地、臣、子、妇。因此旧时的婚礼,还把男家称“乾宅”,女家称“坤”宅。
要是能扭转乾坤的话,那将天地颠倒、男女不分、阴阳难辨、君不君之臣不臣的,这世道还不乱了套?所以说,“扭转乾坤”这“豪言壮语”是不能乱说的!
2006年国庆夜随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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